发掘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当代价值

丰子义

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当代价值就生发于理论与当代社会发展现实的结合点上，就在于能够分析和回答发展中的重大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

“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近些年来，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之所以受到学界高度关注，原因就在于它是社会发展实践的需要。尽管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不可能对今天中国各种具体问题作出直接回答，但其展示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对于我们今天研究发展仍具有重要的意义。

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论域非常广泛，其思想资源主要深藏在这些方面：一是关于唯物史观的探讨和阐发之中。通过对社会生活各种现象关系的研究以及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考察，马克思不仅发现了社会生活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而且为研究社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二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解剖之中。马克思毕其大半生心血和精力用来剖析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的内在联系及其发展规律作了深刻的揭示，另一方面又从资本批判的视阈中阐发了有关现代社会发展的许多具体理论。三是关于非西方社会和古代社会的考察与探索之中。为了对人类社会历史进程有一个总体的把握，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起源、发展和未来走向有一个透彻的了解，马克思大大扩展了研究视野，对前资本主义社会（如亚细亚所有制、古代所有制、日耳曼所有制）和非西方社会（如印度、中国、俄国等）进行了认真研究，同时对资本主义起源前1700多年的历史进行了具体考察。其研究不仅深化了对相关社会的认识，而且丰富和深化了原有的社会发展理论。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有关社会发展的思想资源是丰富而深厚的，但要使这些资源得到有效利用，还需要深入开掘和提炼。

站在新的历史阶段和新的历史起点上，我们重新考察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自然会有新的视角和关注点。从当代社会发展现实尤其是中国发展现实来加以审视，马克思有关社会发展这样一些问题的基本立场、观点是尤为值得我们注意和把握的：一是关于发展的价值目标问题。马克思研究社会发展，始终是同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联系在一起的。追求人类解放，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马克思的理论主题。这就决定了马克思对社会发展的研究必然要聚集于人的现实世界，对人的现实生活及其发展予以特别关注，探讨社会发展实质上就是寻求人的解放和发展的途径。因而合理的社会发展，是同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直接相关的。这也正是今天我们研究发展的核心理念。二是关于发展的矛盾与出路问题。马克思从当时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现实出发，在肯定现代性积极成果的同时，充分看到现代性所包含的内在矛盾：财富增长的背后是社会发展的严重扭曲，资本升值的背后是人的贬值，文明的背后是野蛮的滥殇，等等。要解决这样的发展悖论，只能是超越原有的现代性，化解和消除发展的矛盾与冲突。为此，马克思在批判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异化观、公平观、正义观、和谐观、自由观等。三是关于发展的道路问题。马克思在坚持社会发展规律统一性的同时，始终坚持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和可选择性。根据不同问题的需要，马克思先后探讨了亚细亚社会不同于西方社会的独特发展道路，西方主要国家在迈向现代社会过程中所走的不同道路，以及俄国公社的未来发展道路等，其观点和方法对于今天我们的道路探索也是非常有益的。四是关于发展的危机问题。危机论是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理论阐述主要是围绕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分析展开的，并分别体现于《资本论》各卷的具体内容之中。近年来世界金融危机的爆发和蔓延，实际上并没有超出马克思的理论分析，难怪西方不少有识之士重新看重马克思的危机论。五是关于发展与全球化问题。马克思考察现代社会的发展是同“世界历史”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为“世界历史”即全球化，既是各民族历史发展的结果（即民族历史走向世界历史），又是各个国家、民族发展的背景与要素。正因如此，马克思一方面对全球化的形成和发展作了深入考察，另一方面又对全球化的内在矛盾和不平等格局对各国发展的影响作了深刻的揭示，从而为各个国家、民族在全球化条件下的具体发展明示了方向与出路。

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无疑具有重要的当代价值，但这种价值并不完全是自然呈现出来的，而是需要人们的自觉开显。开显的方式很多，但从研究的角度来看，重要的是关注这样几点：首先是从“问题研究”出发来开显其当代价值。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当代价值就生发于理论与当代社会发展现实的结合点上，就在于能够分析和回答发展中的重大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其次是从对发展成败得失的反思中来开显其当代价值。众多发展中国家在其发展过程中不乏成功的经验，也有着大量沉痛的教训；特别是近些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的爆发，进一步暴露了发展中严重的问题与矛盾，要求我们应对发展中的成败得失予以深刻的总结与反思，从中揭示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深刻理解力和理论穿透力。最后是从与各种发展理论的“对话”、比较中开显其当代价值。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当代价值并不是自我认定的，而是在同其他理论的比较中得以彰显的。这种对话、比较的过程，既是吸收借鉴其他理论研究成果的过程，又是不断提升自身理论价值的过程。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哲学系；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